第二十六回 定策暗罗材 1

粥分发给前来拜佛的善男信女。发到映弦时，映弦猛地跳开，摆手道：“不用不用，我已经吃过了。”僧人神情微忿地看了她一眼，映弦赶紧掉头走出佛寺。

    兜兜转转，又来到一片旧街坊。一进去便望见人头攒动，乱糟糟地排了三支队伍，排队者手里拿着盛具，清一色的粗布衣裤，打着许多补丁，看上去都是穷苦人家。映弦便向一个大婶问道：“你们在排队做什么？”大婶答道：“在等公主给咱们发粥呢。”映弦吃惊地问：“公主？哪个公主？”大婶又道：“当然是元熙公主了。这三年每年腊八她都给咱们这些穷兄弟姐妹发腊八粥，一条街一条街地送。阿弥陀佛，公主是善心人。佛祖保佑公主。”映弦便快步走到队伍口，见映雪、晚云正和景阳斋的其他几个侍女一起，将放置路中的一口大锅里的腊八粥舀出，一一发给领粥者，嘴里还说着“别急别急，人人都有份。”映雪穿的是青绸短袄、青绸棉裤，全身上下只有一支银扁钗簪在发间作为装饰，朴素无华。她瞧见映弦，脸色微一惊，放下手中长勺，走过来问道：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
    映弦道：“我这也是凑巧。姐姐出宫是专门替公主发粥来了？”映雪道：“除了发粥以外，我待会也准备去祭拜刘叔叔。”

    “刘叔叔？”映弦话一出口即醒悟，该是当年将自己跟映雪从平徐救出的刘培。“原来他也已经去世了……”

    映雪叹了口气道：“你这个没记性的。刘叔叔是在永瑞十三年的腊八逝世的。今天其实是他的忌日。以往咱们每年都会约好去祭拜。今年入了腊月却一直不见你进宫商量出行时辰。还以为你忘了呢。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。”映弦脸微红，道：“我的确忘记了许多事，到现在都没能想起来，姐姐别怪我。”映雪便道：“那咱们待会儿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景阳斋侍女发完腊八粥，映雪向晚云交代了几句，便跟映弦坐上马车，前往皇陵以东的刘培墓。到达目的地，映弦下了车，见墓地为松柏环植，未化的积雪停留在树枝上，聚了几分清寂与肃穆。西边一片梅丛开满了黄梅，幽香扑鼻。一块石碑耸在墓前，上刻“郁征虏大将军武定侯刘公培墓”。映弦咂舌道：“原来刘叔叔还是个将军。”映雪道：“自从皇上为爹娘平反后，刘叔叔便入了边军。后来在边境屡立战功，被朝廷封为将军。却在永瑞十三年跟漠月的一次战役中受了伤，壮年而逝，真是太可惜了。”映弦闻言便又仔细看了看碑刻。

    映雪将祭拜之物从马车里取出。先在墓前烧起香烛，洒了一杯酒在墓前，口里说道：“刘叔叔，侄女映雪映弦来看你了。”说罢又将腊八粥和其他供品摆好，拉着映弦下拜；抬起头，秀丽的脸庞沾满缅怀之色。映弦见状叹道：“想不到姐姐如此看重旧情。”映雪脸色一沉：“这是什么话？刘叔叔受了爹娘的恩情，拼死将你我救出，保护咱们，又不顾生命危险回西鉴面见皇上，冒死陈冤，只为还爹娘一个公道。如果不是刘叔叔，这世上哪有你我？爹娘素以仁义称世，刘叔叔不负爹娘，我们又怎么能忘记他的恩情？”

    映弦见映雪说得义正言辞，明眸冷光微凝，望着自己，如射来两道寒水。心不由一凛，低着头不敢说话，良久才又小心问道：“刘叔叔本来是宣国人对吧？”映雪“嗯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那又怎么样。他为咱们郁国做出的贡献，可不是随便哪个郁国军士就能比的。当年他刚为朝廷作战时，朝堂上泼冷水的可不少，个个嚷着‘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’。好在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，这也算是他的英明。”

    两人烧了数串冥钱，祭拜完毕。映雪道：“公主一直惦记着你。你不如今天跟我回趟景阳斋，见见她吧。”映弦只好答应。坐上马车又顾见冥钱烧下的黑灰随风荡散，幽魂似地追着车轮飘了好久。终于，松荫淡远，刘培墓在视线中渐渐隐去。映弦默然坐着，映雪闭目微憩。一回城，耳边顿时响动起来。天空晴碧似洗，冬风轻呜，万户千家吃粥送粥，是一年一度的腊月初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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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<!--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-09-19--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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